第313章 選擇

砰！

斯內普重重關上了家門。

倒不是他故意想甩這麼大力氣，主要是今天的風實在有點大，門剛從他手上離開就被裹挾著重重撞上門框，聲音震得屋頂雪花都掉落了些許。

要是換作平常，母親聽到這種動靜肯定會從窗戶裏探出頭讓他輕一點。盡管用魔咒就能很輕易地修複這些壞掉的東西，但艾琳大多數時間真的就像個普通人一樣，甚至有時候打掃衛生都是親手來而非用清潔魔咒。

真是找罪受。斯內普這樣想。

擡手就能解決的事情卻要浪費那麼多時間和精力，假期回家時斯內普會遠遠看到艾琳與相熟的客人聊天，他們一起感嘆倫敦的天氣，談論最近的新聞八卦。說的全都是他聽不懂的東西。

明明是個巫師，卻像個麻瓜一樣生活。他無法理解這種想法，就像他一直不知道為什麼艾琳開一家花店卻從來不會用魔法保鮮，而是任由那些花綻放枯萎——冬天賣那些鮮花不是更賺錢嗎？反正客人們也懶得關心這些花是怎麼來的。

而且說到底，他根本不明白花到底有什麼用，這些東西只讓他感覺脆弱和麻煩。

意識到腦海裏浮現出這個想法時，他莫名生出一陣惱意。他想起最令他厭惡的托比亞·斯內普好像也是這樣，極其討厭鮮花，認為花一文不值。

時至今日，斯內普已經逐漸意識到一個事實——多麼可笑，他拼盡全力想要拋棄屬于托比亞的一切，課本上都悄悄寫著西弗勒斯·普林斯的名字。但事實上，他的性格卻與托比亞越來越相似。

一開始他并沒有注意到，還是在與梅林的沖突中被指出了這點。至于沖突的緣由他已經記不清了，反正基本上都是他見到梅林忍不住嘲諷，緊接著被嘲諷回來，來回幾個回合開打，最後一敗塗地。

時至今日，他依舊能想起聽到這話時的震撼與惱怒，他不顧一切地想讓梅林閉嘴，可惜沒打過。

“我最討厭的就是麻瓜，他不過就是個不願意承認現實、失敗的懦夫而已！我與他，沒有任何相似之處！”

他掙紮著想要起身，梅林差點按不住他，幹脆跨坐在他身上，一把扯住他的衣領。

“這不巧了嗎？你最討厭普通人，他最討厭巫師；他見不得任何魔法，你甚至不覺得普通人算人。”梅林唇角上揚到令他厭惡的弧度，“你這個懦夫，和他有什麼區別？”

“我沒有！”他大聲喊，“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？假惺惺地讓波特他們不要針對斯萊特林，結果天天揍我？”

這話一出梅林又給他頭上來了一下，疼得他眼前一黑。

“你當我閑的沒事幹？我在路邊坐的好好的，你上來就問我怎麼不去找小男友波特，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你又加一句‘忘了你小男友已經失憶了，該去找布萊克那條狗才是’。我回一句‘怎麼開口閉口男友，該不會是找不到嫉妒我吧’你就破防——玻璃心還嘲諷人，動手還打不過，我要是你，早就在禁林裏選棵樹靜靜地把自己吊死了！”

斯內普真想不明白梅林到底哪來那麼多花樣百出嘲諷人的話，哪怕他琢磨好了再去找人，也總會被出其不意的話紮穿心髒。

他與那個如下水道裏骯髒老鼠一樣的男人沒有任何相似之處，不過是梅林故意貶低的嘲諷而已。他不住地這樣安慰自己，卻越來越在意他與托比亞的相似之處。

為此他神經質地將家中所有與斯內普相關的東西都清理出去，讓周圍的朋友改叫他的名而非姓。他甚至去請求了莉莉，莉莉雖然如今已經與他形同陌路，但還是答應了這個請求。

只有梅林不行。

事實上，斯內普根本沒有去問，他也不覺得梅林會同意。或者說，他根本想象不出梅林叫他“西弗勒斯”的樣子。

太怪異了。

聖誕節的風雪大盛，刮起的風帶著呼嘯的聲響。現在還是白日，但街上已經少見行人，畢竟天氣惡劣還是這樣重要的節日，除了必要的工作以外，又有誰會在外面游蕩？

哦，對了。還有像他這樣的食死徒。

斯內普現在雖然還不是食死徒，但也差不多，在學校裏他接觸的所有人幾乎全是食死徒，在校外也會收到大量來自食死徒內部的信。盡管他還未徹底加入，但所有人都認為一旦畢業他就會被立刻吸納入食死徒，包括他自己。

長久以來的向往終于即將成為現實，或許是這種放松麻痹了他的神經，以至于他在家中收了一封信——艾琳從不會拆他的信，但不巧的是，那封信恰好是行動通知，因此信戳上印著一個黑魔標記。

看到艾琳的那刻他就意識到大事不好，這東西對于母親來說實在太熟悉了，他慌張地想要收起，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。

離開蜘蛛尾巷後，斯內普還是第一次見艾琳發這樣大的火，本來他是想不接話把這件事蒙混過去，可在聽艾琳提起梅林時，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，與艾琳爭執起來。

“要做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！你從前做什麼不也沒在乎過我嗎？你不願意為了我離婚，結果梅林和你說你就答應——既然你這麼喜歡她，就去找她當你的孩子！”

這話戳中了艾琳，她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地慌張與迷茫。

“你一直在想著這件事嗎？我確實、我確實應該早點離婚，不應該讓你在那樣的環境裏生活……我一直都下不了決心，總覺得我已經離家出走遠離巫師界，要是離婚恐怕連日子都過不下去……”

“所以哪怕你的兒子我，還有你自己天天被揍都下不了決心，最後卻因為一個初次見面的外人就做出如此大的改變？”他譏諷起來，“那我又算什麼？”

“我知道，你其實一直恨我。”艾琳說。

斯內普臉上的笑容凝固了，他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，非常抗拒回答這個問題。

不過艾琳并沒有想聽他回答的意思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。

“如果我不離家出走的話，你就會是正統的普林斯繼承人，會是純血，還會住在普林斯家宅裏，從小就接觸魔法，擁有良好的家庭教育……

“我知道你恨我，西弗勒斯，很多時候我也恨自己為什麼選擇了這條路。

“我在看到梅林的時候一直在想，一個小孩子都能擁有如此勇氣，敢于為了保護擋在一個比她大那麼多的人面前。那個時候她滿臉是血地走到我面前，眼中卻沒有任何痛苦。我只能看到堅定。

“她已經那樣幫助我們了，就算只為這份誠摯的感情，我也不想讓她失望。”

艾琳向著斯內普走近，對著他伸出手。

“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委屈，雖然媽媽不在霍格沃茨，但多多少少能接觸到一些孩子在霍格沃茨裏上學的父母。你早就和莉莉決裂了，對嗎？你之前一直告訴我說，只是疏遠了關系，其實我都知道的。”

突兀的，一種強烈的酸澀直沖斯內普的眼眶，像是在他眼中擠進了檸檬，簡直要睜不開眼。

“你什麼也不願意和我說，就算我問也總說沒什麼。我知道你放不下去過去，但媽媽都站起來了，拋下了那個討厭的男人，與普林斯家族一刀兩斷，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。

“把信給我吧。不要再和那些食死徒接觸了。”

有那麼一刻，他幾乎要動搖了。

他還沒有成為食死徒，接觸的內部事務也不算多，現在退出也不是不可能。食死徒現在正是人員廣進的時候，不至于注意到他這種小魚小蝦。

可他真的要這樣選嗎？

他想起許多在霍格沃茨裏的生活，想起那些令他厭惡的臉，想起普林斯家主嫌惡的面容，想起早已經在他思維中根深蒂固的那些東西。

耳邊響起大片嗡鳴聲，他好似又聽到了托比亞的慘叫，看到那個不可一世的醜陋男人狼狽地嚎叫，滑稽地在地上翻滾。

斯內普後退了一步。

滴嗒，滴嗒。

梅林的鮮血從額頭滑落，直至在地面蔓延開星星點點的痕跡。

大多數血都在身上，落在地上的寥寥無幾。自那之後，他又見過不知道多少次血，可這幾滴血像是滴進了他的眼睛，永遠烙印在了他的腦海深處。

“只有黑魔王才是最後的贏家。”斯內普如此說，“只有他能帶給我想要的。”

說完，他轉身離開、或者說逃避地跑出了此處，連艾琳多的一句話都不敢再聽，關上門便沖進了風雪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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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題外話】

★支線提醒★

*恭喜解鎖斯內普主線——【孤行·7】

*恭喜解鎖隱藏共通線——【聖誕節·8】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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